我走过去道歉,请他原谅我的鲁莽。她没有回头,只是低低地补一句:「远一点。别乱动这机台。」
午休时,餐厅里嘈杂,人声跟碗筷碰撞的声音交错。我端着咖哩饭找了个角落坐下。隔几张桌,一群年轻作业员在聊前阵子的员工旅游;有人提到海边,有人说尾牙cH0U奖,有人笑着聊家常。我听着,想加入却又不知从哪里开始。工厂里的友情像是某种慢慢凝固的胶,需要时间黏住。
吃到一半,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端着汤坐我对面:「工程师,初来乍到喔?」他自我介绍叫阿忠,这里二十年。「看你一早就巡线,没有偷懒,不错。」我笑说哪敢。他舀了口汤,压低声音:「四十四号,有闻到味道吗?」
我点头。他很慢地把汤放回托盘上,视线越过我的肩膀,像是在看某个只存在他记忆里的东西。「那味道,像是……」他停住,换句话:「总之,别去,省得做梦。」我觉得这句话b「危险」两字更让人心里发冷。
下午,张组长带我走过一次SOP,指哪里要看、哪里容易忽略。我把重点记在掌心。走到A-44,他脚步停了一秒,像是思索是否要说什麽,最後只丢下一句:「这台报废待处置。」然後绕开。短短五个字,没有任何技术细节,也没有时间表。我在心里划了红线:资料库里必定有它的维修纪录。
班末的时候,线长把一叠点检表拿给我签名。我翻到A-44的那页,维修栏从两年前开始就空白;再往前几页,纸角被撕走一块,像有人刻意把某日子的纪录连根挖掉。签到时我指着那个缺角问:「这一页是?」线长只说:「旧资料了,不重要。」语气乾脆得像在切掉话题。
下班钟一响,车间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停,像是巨兽还在缓缓喘息。员工们陆续离开,安全门开开关关,我留在主控室整理数据。玻璃外头的厂房灯光是一种没有温度的白,照得一切清晰却又虚空。主控室的冷气出风口在我头顶呼呼吹,让我产生一种想法——是不是冷气都不用钱的
我把点检表键入系统,试着查A-44的历史。系统的回应很慢,像是在翻某个遥远的历史。终於跳出一行字:「资料受限,请联络权限管理者。」我按下「联络」,资料库窗口是「设备课—沈技师」。而我传讯息过去,对方没有回。
夜sE渐深。人走光了,我的工作就是到最後检查完全部机台,并保障明日能正常运转。现在只有保全巡逻时会经过玻璃前投下一道影子。忽然,玻璃後的某个角落闪了一下——红sE。那是A-44的位置。我猛地抬头,红光一瞬即逝,如同眼睛在黑里眨了一下。
我强迫自己不去看,先把报表送出。系统回覆「上传成功」。我关了电脑,手m0向安全帽,却又停住——也许只是余光作祟,也许是我太累。但是我的脚还是往厂房那头走去。铁门只拉到一半,缝隙吹进来的风带着夜里cHa0味。每走近一步,机械的气味就换一个层次:先是金属,再是塑料,再来是人手m0过的咸味,最後——是那GU奇怪的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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