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魏宇昂,二十三岁,电子高中毕业後保送进台湾电子大学。毕业後教授为我介绍了一份电子厂工作,教授曾半开玩笑地说:「你对电路板的熟悉度,应该闭着眼都能升组长。」我听了只笑,心底却想着——如果能凭这点天分换来一份安稳的生活,就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天报到的前一晚,母亲在厨房忙着收拾,父亲坐在餐桌边,一边滑手机新闻一边提醒我:「工厂很y,别逞强,被欺负了要说。」我点头。父亲又补一句:「别熬夜。」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初入社会的关心,跟大多父亲一样嘴上冷淡地说着,心中却闪过许多不安。

        隔天清晨,天空还灰着。我背着包,搭车往南,车窗外各个工厂铁皮屋一排排掠过,象徵着工业风的崛起和即将索然无味的人生。工厂位在郊区,入口的保全亭上贴着「访客请配戴识别证」,门旁是一整排单车与机车,混着土腥味与机油味。报到处在行政大楼二楼,我签了名、拍了证件照,领到蓝sE制服与安全帽。制服刚穿上时略微刺痒,织线摩擦手臂,看来制服材质也没见多好,从今天开始就是这的一份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人资领我到生产处,交接极其俐落。「这是你的主管——张组长。」三十多岁的男人,发线後退,说话像再赶末班火车一样:「魏工程师?萤幕模组线,先熟流程。这周你负责A区,下周换B。安全规范都看了?签到机在门边,迟到扣钱。问题先找线长,其次才找我。」我还来不及把「好的」完整说完,他已经把一叠表格往我手上一搁,转身走了,只留下一句:「午餐自理,员工餐厅在宿舍後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站在主控室的玻璃前,隔着玻璃看向车间。五十台机台左右并排,每台机台像一张没有表情的脸,亮着蓝白红sE的指示灯。在那片一律的机械秩序里,仿佛有一颗巨大心脏缓慢搏动;压缩机的喘鸣、气阀的开阖、输送带的呢喃,全都汇成一种可预测的声音。我突然明白教授常说的那句话——「稳定,就是最美的机械音乐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线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,叫我小魏,边说边把资料夹塞到我手上:「这些是机台点检表,班前班後要签。你先沿线巡一圈,看看有没有异音或振动。A-01到A-50都在你这排。」她说到这里,声音忽然低下来:「对了,四十四号机台不用检查。那台停用,缺零件故障了,别动。」语气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坚决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下意识看了一眼。A-44的指示灯是熄的,面板b左右两台更旧,边角有一圈暗黑sE的积垢。名牌上的数字被擦拭到发白,像是有人用力抹过很多次。明明是白天,头顶的灯却在那一格投下b较深的Y影。我心里记下一笔:四十四号,停用。原因未标注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开始巡线。看着报表和机台数值。A-01的转轴轻微偏心,振动数值在容许范围;A-07的感测器延迟0.2秒,需要校正;A-12的输送带有细微偏斜,预约保养。认真地把每台机台都给记录,唯独走到A-44的时候,我忍不住停下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气味——不是机油,不是清洁剂,更不像霉。像的纸箱在夏天被晒过之後的酸味,又像厨房排水孔深处飘出的恶臭。嗅觉让人不安。我下意识想打开机台後盖看一眼,手刚m0上把手,一只手腕从旁边猛地抓住我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这台别动!」声音粗得像砂纸,是站在隔壁机台的大婶。她把我的手往回一扯,关上後盖,眼神在我脸上扫过,最後落在我的识别证上。「新来的工程师喔?没人交代你吗?线长怎麽找了个年轻人来做傻事。」说完她把口罩拉高,却遮不住脸上的苍白。就回到自己的机台前,手指动作熟练,像是多年来熟练使用机器的资深员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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