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驿道上,薄雾如同一层轻柔的白纱,静静地笼罩着蜿蜒的土路。远处的椰林与榕树,在微凉的海风中轻轻摇曳,叶片发出细碎而富有节奏的沙沙声。郑安的队伍缓缓前行,沉稳的马蹄踏在因晨露而略显Sh润的泥土上,并未扬起太多尘土,空气中,反而混杂着路边野花的清香与泥土的芬芳。
林睿竭力让自己的身T放松,跟随着身下那匹高大枣红马的节奏,平稳地起伏。这是他们离开海角村後的第三天,漫长的旅途,让他终於初步掌握了这项属於古代人的必备技能——骑术。他回想起第一天尝试上马时的狼狈,以及郑安那番耐心而专业的教导,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。他那点来自後世休闲马场的浅薄理论,在这个时代真正的骑士面前,显得是那麽的苍白无力。
「林先生,你看起来,b前日可稳当多了!」陈海骑着一匹灰马,与他并行,爽朗地调侃道。这位自小便在风浪中讨生活的渔夫,在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後,竟展现出了惊人的平衡感与适应能力,如今已然能在马背上谈笑风生。
队伍末尾的李牛,则依旧有些紧张。他小小的身板,在宽阔的马背上颠簸得厉害,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抓住鞍前的铁环,口中喃喃自语:「这马儿跑起来,可b咱们村最快的渔船遇上大风浪还要晃!」他望着林睿挺拔的背影,眼中既有着一如既往的崇拜,又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委屈。
这一路之上,从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海角村沙滩,到这条通往州府苍梧的陌生官道,沿途的一切,都让陈海和李牛这两个从未远离过家乡的年轻人,大开了眼界。路边的村落,规模b他们的海角村要大得多,夯土的墙壁,甚至还有些富裕人家盖起了砖瓦屋顶。田间的农夫,正赶着耕牛,辛勤地劳作,种植着他们从未见过的、需要大量水利灌溉的作物。偶尔路过的小镇集市,更是让两人看得目不转睛,那琳琅满目的丝绸、瓷器、香料和各种JiNg巧的手工艺品,以及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,都为他们打开了一个五彩斑斓的、前所未见的新世界。
林睿微笑着回应着同伴们的闲聊,但他的大部分JiNg力,却都集中在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与分析之上。这条驿道,虽号称是连接州府的官道,但路面坑洼不平,许多路段甚至没有基础的路基,完全是由人马常年踩踏而形成的土路。路边的排水G0u渠,也大多淤积严重,杂草丛生。他几乎可以预见,一旦雨季来临,这条交通要道,恐怕会立刻化为一片泥泞的沼泽,彻底阻断南北的交通。
他心想,若能对其进行系统X的改造,b如铺设碎石路基、挖掘深层排水G0u,甚至在关键路段,烧制水泥进行y化,或许就能极大地提升整个交州的交通效率。但现在,他还只是一个即将被引荐给士燮的「客卿」,这些宏大的想法,只能暂时地、深深地压在心底。
队伍最前列的郑安,偶尔会回过头,用他那深邃的目光,看一眼正在低声交谈的三人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。这一路上,他与林睿的交谈,其实从未真正停止过。从海角村的风土人情,到交州的山川地理;从农耕水利的细节,到兵甲战备的利弊……郑安的话语总是温和而谦逊,如同春风拂面,但林睿却能清晰地感觉到,在那温和的言辞之下,隐藏着一句句JiNg心设计的、对他来历、学识和真实动机的试探。而林睿,则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谨慎,只谈论具T的技术细节,绝不涉及任何关於自身来历的蛛丝马迹。这场看似平静的、持续了数日的智力博弈,让郑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,愈发地感到好奇与欣赏。他断定,此人城府之深,绝非寻常人物。
又经过了数日的艰苦跋-涉,队伍终於抵达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——交州州治,龙编城。
远远望去,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城池,静静地矗立在广袤的红河平原之上。那高达数丈的城墙,全由厚重的青砖与巨石筑成,在yAn光的照S下,反S着庄严而肃穆的光泽。城墙之上,旌旗招展,手持长戟的士兵,如同雕塑般,在城垛之间往来巡逻。城外,是纵横交错、一望无际的广阔稻田,无数农夫正弯着腰,在水田中辛勤地劳作。
林睿眯起双眼,仔细地观察着。他发现,城外的河道虽然纵横,但却缺乏一个系统X的、高效的灌溉网络,大部分的田地,依然需要依靠最原始的人力,用龙骨水车进行提水灌溉。他心想,若是能将自己在海角村的那套水利系统,在此地进行更大规模的复制和推广,整个龙编平原的粮食产量,至少能翻上一番。
进城之後,一GU混杂着人声、马嘶和各种香料气味的热浪,扑面而来。城内的街道,远b他想像中要热闹得多。两旁是鳞次栉b的、木石混建的二层楼阁,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。空气中,弥漫着一种独特的、属於边陲重镇的异域气息——交州地处南海之滨,自古便是与南洋诸国进行贸易的重要枢纽。城中,时常能见到一些皮肤黝黑、五官深邃的胡商,以及身穿奇特服饰、口音古怪的百越之人。
郑安领着他们,熟练地穿过拥挤的市集,最终来到了一处位於城南的、极为幽静的院落。这里是刺史府专门用来接待重要宾客的居所,四周有着高大的院墙和茂密的竹林环绕,院中有一座小巧的凉亭和数间JiNg致的客房,环境清幽雅致。郑安在将林睿、陈海和李牛三人安顿妥当,并嘱咐仆人送来热水和乾净的衣物後,便邀请林睿到院中的凉亭,进行第一次正式的会谈。
亭中,郑安与林睿相对而坐。清爽的微风穿亭而过,带来了竹叶的沙沙声。郑安亲手为林睿斟满一杯尚在冒着热气的香茶,温和地开口道:「林先生,一路舟车劳顿,辛苦了。此地便是龙编,士公在此经营数十年,城中繁华,不知先生初来乍到,可有何感想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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