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枝寒抬头望了眼月亮的位置,估计时辰约已过了子时,便撩开脚边裙摆准备起身回去。
“别别别,你别走,”殷珩站起身,“我不是故意瞒你,只是……姑娘也知道的,我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,怕姑娘嫌弃。”
他看着别枝寒重新坐下,这才放下心,娓娓道来:“我的处境其实挺尴尬,那时皇室旷了十年,十年间不曾有皇嗣降生,谁知父皇人到暮年意外老蚌生珠,前朝那帮人抓住机会趁机溜须拍马,从皇帝老来得子福泽绵长上升到天降祥瑞于大晟的宏大层面鼓吹,父皇大喜,便将我视作祥瑞,自然格外上心。”
殷珩摸了摸头,自嘲一笑:“可父皇毕竟年纪大了,没几年就驾崩了,人再长寿也多活不了几载嘛,这可不是祥瑞能改变的。”
“和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兄们不同,我从小就是金银堆里宠出来的,没吃过一丁半点的苦,实打实的富贵王爷、饭桶废物一个。皇兄们羡慕我,也最看不起我,谁会把一个混吃等死的漂亮废物放在眼里呢?
他们争啊斗啊,打的天昏地暗、血流成河。终于,皇兄,也就是昭懿的父皇在腥风血雨中登基。”
“我就是命好,登基的皇兄虽然夺嫡时对待手足是狠了些,但他一向待我很好,从不嫌我是个怂包,有皇兄撑腰,我便又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富贵王爷。”
“我没什么追求,成日里到处游乐,期间结识了授我一手仵作技艺的师傅。我喜欢异于常人的新鲜事物,便拜了师,跟他学艺。起初只是贪图新鲜,觉得好玩,可是学着学着,师傅夸我很聪明,说我于此道有天赋。”
他仰起头,望向那轮明亮的月,眼底闪烁着光:“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得到真正的肯定,你知道吗,师傅的夸奖和那些仰仗我王爷的身份溜须拍马的话都不同,他是真的在肯定我这个人。”
“大家都觉得汝阳王脑子有问题,放着滋润富贵的日子不过,去干仵作这种晦气的活。可是,我不想再混吃等死,也不想再做窝囊废,我会验尸,师傅说过,我有一手很好的技艺,能为逝者圆生时未尽之愿,平生前不白之冤,这便是我存活于世的意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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