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那之后姝妤就患上了PTSD,她不敢出门,不敢下楼,甚至不敢看见楼道,一看见就会心悸发抖、恐惧头痛、有时候还会出现记忆闪回,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,哭得眼睛都睁不开。大概用了半年多时间,她才总算走出阴影,能够正常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结果今年初叁,我们在超市遇到了出狱的梁一乔,姝妤被吓得再次发病,甚至病得比以前还严重。我感觉不对劲,就带她去了医院检查,然后跟医生约了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。就在你来之前,我们刚从医院做完咨询回来,她出院的时候本来挺活泼的,还跟我讨论中午想吃什么呢,可你现在看看她——多亏你来折腾的这么一出,今天上午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和一千二的治疗费全白他妈花了,谢谢你啊老妈!”

        顾岚愣愣听完这一段,眼神空洞地望向谢姝妤,好一会,她使劲攥住谢翎之的胳膊,焦灼又愤怒道:“她得了这种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?为什么不当时带她去医院治?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谁说我没带她去治。”谢翎之道,“我那年就带姝妤到医院检查过,也买了药定时给她吃,但是我没钱带她做心理咨询,不做专业的心理咨询她就没法好彻底,那时候医院一次心理咨询要七八百,每周要做一到两次,我从哪弄钱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跟你爸要啊!……怎么、难道他不愿意给?他不愿意给你跟我要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静静看着她,半晌,说:“妈,我去你家找姝妤的那天下午,老爸就收拾东西走了,去国外做生意了——这六年他没回来过一次,也没给我转过一分钱抚养费,直到去年十月他才终于回家,并且让姝妤把卧室倒出来给他住。你到现在还没跟老爸联系过,所以不知道这事儿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?”顾岚完全懵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至于你,”谢翎之接着说,“我八岁那年你把我送走的时候,我就发过誓,以后不再给你添任何麻烦。这几年我为了生存累得要死要活过,也骗过不少人,做过挺多上不得台面的事儿,但我起码知道什么叫忠于自己,我说过不给你添麻烦,哪怕快饿死那天,我也绝对不会问你要一分一毛、给你添半点麻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初既然是我主动把姝妤带到这边照顾的,那姝妤就是我的责任。我是她哥,能养好妹妹是我应尽的本分,养不好也是我自己的过错,我再苦再累,也用不着别人替我分担。包括你,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顾岚怔怔看着他,唇瓣轻颤,眼睛一点点湿润,而后噗嗤一声,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地笑了出来,“你挺有担当啊,说得振振有词的……可是说到底,谢姝妤变成现在这样,不就是被你耽误的吗?你这个哥哥倒当得有尊严了,你考虑过你妹妹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平静依旧:“省省吧妈,咱们这个家过成现在这烂样,盘点谁对谁错还有意思吗?谁又能赖谁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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